父兼母职
慈父兼良师
孝泉的儿女们最怀念的, 是他的慈祥细心。 他的三女世昭回忆:
母亲早逝, 爹爹身兼母职, 他是位开明的慈父, 虽忙于公事, 但对儿女的教育和生活, 非常关心, 无微不至。他喜好旅行, 公余带着孩子们出游, 出门远足时, 常对人夸说是 “八仙过海,” 每次还指定我们回家后必写游记。爹爹对每个孩子的个性, 也瞭如指掌;我生性内向又胆怯, 受了委屈就暗自流泪, 思念亡母;爹爹注意到了, 特意安慰我, 还分排我一些当家的任务, 表示对我信任, 不但培养了我的自信, 还为我日后持家, 打下了基础。
孝泉疼爱孩子,形于言表。有几张照片,特别表达出这种父爱的自然流露。
“十指虽然不齐, 都来自我的双手,” 孝泉常如此表明, 每一个子女各有不同, 他都一样疼爱, 培养他们, 一视同仁, 并能因材施教, 谆谆善诱。他曾在给三女的家书中叮咛:
你们要晓得, 在这乱世而又身处异乡时候, 你们要步步留心, 自己谦和, 待人诚恳, 办事负起责任, 值得人看重我们, 喜欢我们, 我们在社会上才有立足的余地...
提示他们对金钱的看法:
我所恃以养活你们, 栽培你们者, 靠此血汗所得, 我自己不乱花, 而对于应该用之钱, 如儿女教养之费, 以及有力量助人者, 我则未尝吝惜。我相信人类是感情动物, 我助人人, 人人自然助我, 故今日待人谋事, 除却其人与我素不相识, 或无交情之外,均有相当效力。
谈及做人的态度时, 说到:
我亦知中國社會, 受官僚及惡勢力之傳染, 差不多不能以直道行之, 然我身即在此社會之中, 要想在此社會謀生存, 不能不內方而外圓, 以免處處招人疑忌。須知天下真之心者, 不過一二人, 有時欲得一知己, 畢生尚難 [維繫 ]。
这些话, 我看了觉得熟悉, 才恍悟到父母亲过去对我们耳提面命的话, 原来出于此处。
环顾孝泉八个儿女, 后来各有所成, 有的献身科技, 教育, 有的从事文艺电影界, 也有致力外交。都继承了他的人生观与为人态度。 遇到困境时, 刻苦坚韧。功成名就时, 谦虚低调。最可贵的, 是几个兄弟姐妹, 长大后虽然分住各地, 但对慈父一直很孝顺。 孝泉由福州退休后, 就被长子世桢接到上海奉养, 还曾到北京, 由住在那里的儿女接待游览名胜(1951-52)。 他们为了促成父亲与所爱之人的重逢, 也曾互相配合, 还写信给她, 表示热诚欢迎。
三儿世钧因为工作成绩优异,经常奉派外出,与家人聚少离多,后来又英年早逝。这些有他的留影,特别难能可贵。
除了三儿世钧, 他的孩子个个都得享高寿。世钧自幼聪敏过人, 长的浓眉大眼, 个性热情善良, 学识高人缘又好, 人都说最像孝泉, 也说他最疼爱这个儿子。世钧上了北京大学后, 又参加共青团, 中央党校等担任重要职务, 工作繁忙, 很少返乡, 女儿(王芸)出生以后, 他就想接父亲到北京与孙女和媳妇(王延茹)相聚, 可惜临时奉派到通县参加 「四清运动」, 在当地突然偏头痛发作, 脑溢血而逝, 享年才37岁(1964)。这事让兄弟姐妹们震惊伤痛不已, 大姐世深因此失眠多年。他们怕已82高龄的老人会受不了打击, 隐瞒了他。 长媳愚真还主动模仿世钧的笔迹, 继续跟父亲通信。世钧的早逝, 是王家一大憾事。
和乐的大家庭
孝泉去世后, 子女们一直维持对彼此的爱护关怀, 对彼此的配偶与儿女们, 也尽己所能, 互相扶持。孝泉的教养与感召, 对他们的家庭观念很有影响。他们和谐相处, 最传神的写照, 莫过于以下摘录的回忆:
敦平(世桢的长女):
我那时在河南考插队落户, 72年还是73月秋冬季节, 我听说二叔在河南…五七干校, 我就去看望他, 他正在水池边洗衣服…在他乡相聚, 我们都很珍惜这个机会…我就边洗衣服洗床单, 边跟二叔聊天, 他告诉我不少他们小时候的故事, 还有和二婶谈恋爱的故事…我走后不久二叔就回北京了, 写信来说大姑春节要到北京探亲, 要我一定也去他家。那年四叔一家也来了, 记得我跟着二叔去置办年货。排队买带鱼, 还买了北京的特产大号冻柿子。大家挤在一起睡, 好不热闹。
这次团聚, 敦前 (世铿的次子)也记得:
那是72年, 我刚刚高中毕业, 第一次挤上开往北京的列車, 列車拥挤没有空隙, 我们是由送車的熟人, 从火車窗户推入車厢, 带了2箱光泽土特产, 冬笋, 被旅客踏成碎片, 我是 「金鸡独立」, 用一只脚着地站到上海站后, 才有空位坐下, 到二伯家过春节…当时物资缺乏, 二伯还是包饺子: 蒸花卷接待我们一家: 很多第一次如:溜冰, 看天安门, 在全聚德吃烤鸭, 登长城, 观自然博物馆, 天文馆。故宫…骨肉亲情终身难忘.
这么温馨的团聚, 不止一次, 王芸(世钧的女儿)回忆到:
后来我回到北京, 四姑一家也从干校回京, 逢年过节常在二伯家聚餐, 晚上还要留宿, 二伯家已搬到蔚秀园, 二间住房也住近十口人, 只记得很热闹, 但不记得怎么住的了, 唯一有印象的一次是安排好大家, 小玲没地方住了, 就把两个小沙发拼在一起, 她像大虾一样的窝在里面睡了一晚, 早上起来关节僵硬, 很痛苦的样子, 她对爸妈的安排很不开心。每次聚会二伯和二伯母都要轮流下厨做饭, 做的都是福建菜, 都会有十多种, 每次上菜他们二位都会高声上报菜名, 掀起一波又一波高潮, 每次都吃到不能再吃。
世桢这时的妻子林愚真还说
文革后几乎相隔两月就有王家人耒我家(上海)相聚,热闹一番…二姐夫妇 9…当时国家经济之困难, 难以言表, 二姐给我们大至被單, 小至纽扣, 至今深藏在家, 留作纪念。世桢见到亲人, 兴奋之极…和三姐 10再一次见面是在深姐 11九十大寿…王家人(在福州)大聚会, 记得端孙和世桢共跳交際舞, 世铿还请我们飽餐一顿福州佳肴。三姐天天和我们去西湖公園做操, 还有晚耒的世洞, 和我家小琳共遊。
世章来沪最多, 他十分低调, 再卓越的创造发明, 在他口中清描淡写就掠过去了, 然后避开大哥, 讲给我们听小时如何服从大哥命令陪打兰球, 又如何作弄大哥, 故意引他生气后赶忙逃走的俏皮故事, 让我和儿女大笑, 世桢在门外听到, 不禁笑出声来。
有一次暑假, 世铿除四弟妹12外的大队儿孙辈队伍, 耒上海玩…我们事先设法畄出一房, 借几个床, 不料队伍耒到, 撤除床一律铺席睡地上, 只有四叔睡在另一房床上, 热闹非凡。
此景此情, 不是很多家庭体验过的。孝泉和他的子女, 从来不富裕, 他们拥有的亲子之情, 才是王家最大的财富。